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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,仍旧是一粒,若是死了,就结出许多子粒来。」
「如经上所记:“报福音、传喜信的人,他们的脚踪何等佳美!」
 
富能仁(James Outram Fraser,1886年8月26日-1938年9月25日),中华内地会英国宣教士,"傈僳人使徒";老傈僳文字创造者;在中国云南边陲傈僳族人中间生活、宣教、服务近30年之久,最后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傈僳族人民。和许多17-18世纪来华宣教士一样,他本是一名家境优渥、才华横溢、前途无量的年轻人,却漂洋过海来到中国,甘心在边境山区服侍当地居民。大学时一位姐妹曾谈起此书对她的影响,我被这个极具画面感的书名吸引:《山雨》,脑中浮现雨雾缭绕、峰峦叠翠的雨后山景图。然而当年富能仁在这中缅边境的高山峡谷中穿行时,可不是这样一幅诗情画意的景象,相反 —— 山林危机四伏,有时充满着死亡的威胁。
 

一、逃脱追杀

云南腾冲。中缅边境附近的一处山坡上。狗叫声远远传来。
富能仁先是瞥见刀光一闪,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大声叫骂。只见一个克钦(缅甸的克钦人和中国的景颇族是跨中缅国界而居的同一民族)猎人凶猛地跳下山坡,向他直扑过来。富能仁赶紧转过身子,顺着一处山岩滑下去。山岩下是一片稀疏的松林。他回头一看,猎人正越过山岩,紧追不舍,脚下扬起来的沙石从富能仁身旁掠过。
富能仁连跑带跳地穿过松林,眼前是一处开阔地。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,只有一条路,那就是和死亡比速度!他口千舌燥,紧张得要命,心脏咚咚直跳,拼命地往前跑,鞋底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上滑来滑去。
克钦猎人光着脚,悄无声息地追上来。距离越来越近。传入富能仁耳际的已不是他大声的咒骂,而是吭哧吭哧的喘息。
他边跑边想:“如果耐力是决定生死的关键,赢的一定是克钦人。因为这些武士可以一直这样奔跑好几天。”他惟一的朋友是黑夜。
富能仁一边拼命往前跑,一边不住地祷告。
猎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小,但很明显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。富能仁很庆幸,由于他的腿长,又是在生死关头,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跑得这样快。他渐渐拉开了和追击者的距离。
不知不觉间,富能仁已经狂奔了一个多小时。他再一次听到狗叫声。暮色苍茫中,他看见稻草的屋顶,前面是一个傈僳人的村落。他松了一口气,跌跌撞撞地跑过一处烂泥地,翻过残缺的篱笆,才慢下脚步,转过身子去看那个一直追杀他的人。小路上已不见人迹。远处,夕阳的余晖酒在山坡上,一个小黑点正向深山里移动。
富能仁头枕篱笆的竹竿,瘫坐在地上,心跳得厉害。突然,他感到头晕目眩,一下子躺倒在地,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,才缓过劲来。
 

二、抵挡失望:人的工作 or 神的工作?

有段时间,一个奇怪可怕的幽灵,笼罩着富能仁整个的灵性生活。他发现自己落入绝望和忧虑之中,无力自拔。刚开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离群独居时间太久,快要被孤独和寂寞吞没了。但他知道这不是原因。
他慢慢地看清楚,和上面这些因环境带给他的肉体和精神上的不舒服相比,还有一种力量对他灵魂的摧残更为厉害!
富能仁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对上帝的怀疑之中!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问他自己:
“你的祷告兑现了吗?”
“根本没有人会听你的信息。原来相信的几个人现在都回头了,难道不是吗?”
“不信我吗走着瞧,没有用的。你根本不该留在这里,更不应该搅上这个傻差事。你来中国五年了,没有做出任何可以展示的成绩,难道不是吗?”
“你自认为被神呼召做一个宣教士,做梦罢了!我看你最好走掉算了!回家去吧!痛痛快快地承认这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错误罢了!”
此时富能仁抓住圣经中的应许,抵挡使他忧郁的魔鬼,重新得力。神的工人看不到禾场的果效是我们常常需要面对的现实。其实在傈僳人中传道的前期,结果的很少,即使结果的,后面也多有流失。富能仁十分清楚在傈僳人中传福音那种内心的无助,虽然他在中国已住了十来年,对汉族人和傈僳人也相当了解,但除非神已经先在这些人心中动工,他所能做的很少或者根本无能为力。他打了个比方:
“没有神的动工,我就像是一个人把船搁置在浅滩,不论是拉还是推,最多只能将船挪开几英寸之外。但若等到涨潮,将船冲到海里——他就可以想飘多远就能多远,轻而易举,毫无阻拦。”
 
对于富能仁本人而言,他当然要奋力到傈僳人当中传道、教导、劝勉、督责,但进展几乎全仰仗“村里灵性浪潮的状态”。而这样的浪潮可以藉着他本人以及代祷团的膝盖来预期。
 
这个船的比喻让我印象深刻,他在禾场多年工作后,十分清楚保罗那句名言背后的真理「我栽种了,亚波罗浇灌了,惟有神叫他生长。林前 3:6」,我们只是与神同工,并不是负责人,甚至有时我们仅是一名见证者,见证圣灵的浪潮浮动。「风随着意思吹,你听见风的响声,却不晓得从哪里来,往哪里去;凡从圣灵生的,也是如此。约 3:8」
 
“预备、等待、进展,是神在历史和自然界中作工的三部曲”。这是富能仁在山间跋涉、有充分的时间默想时,总结出的神工作的原则。在主里的事工、个人的灵性成长也遵循同样的原则。他写下这样一段智慧的反思:
主耶稣生平的记载中,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生活中的安然、淡定,面对发生的一切主从未“慌乱”。无论怎样受人或恶魔的攻击,从来没有调动天使天军;面对善变的民众、心怀诡诈的长官、不忠的门徒,主始终安稳、镇定。基督可以说是最勤勉为神摆上的,但他不越过神的吩咐,所做的完全照神所命的,不多不少,不提前也不推后;不焦躁、不急进,不忧虑。在这个纷乱不安的世代中,还有人能如此平静坦然地生活吗?
和耶稣一样,宣教士也是“为人的灵魂获得永生而工作”。其实,对于基督徒而言,永生已经开始了。我们应该以已获得永生的安定的心态作工,每日忙碌的活动使人焦躁不安,但圣灵却带领人进入内心深处的安宁。只有在这样的平安中,我们才可能期待神国持续不断进展。
要想获得这样的平安,首先当知道一切的工作都是神的工,“神开始并护理着”。接下来就要摒弃所有的忧虑、恐惧和急躁不安。
一方面我们要摆脱“闲散怠惰”,一方面也要摒弃狂热急进。葫芦可以一夜长成,橡树则不然。急速流动的水,纵使表面上有漩涡和反流,仍流得沉潜有力,即使遇到凶猛的浪潮来临,暂时被搅动,我们仍要学习像耶利米在最艰苦的情况下说过的:“人仰望耶和华,静默等待他的救恩,这原是好的。”
 
多么令人安慰的真理!无论是教会的事工还是个人灵命的成长,背后的掌权者是上帝。这不是给我们怠惰的借口,而是要我们将眼光从受限的人转向那一位至高者,他是为一切工作创始成终的主,于是我们的服侍、个人的生命就成为对他的敬拜,赞美他在过去、现在和将来为我们所成就的一切。我们的生命或许会跌倒、事工或许会失败,但这绝不会使他伟大的救恩和他本身的荣耀有分毫增减,因为一切在基督里已经成就,在永恒里已经立定。我们不必为自己的光景或是事工的果效所缠累,只要以信心的眼光眺望那为我们代求的大祭司、救恩的元帅、成圣的兄长,奔跑向他。基督徒啊,何必忧愁?我们的软弱彰显他的能力,失败更显他的信实。来吧,让我们在圣灵的浪潮中,与基督的祷告共鸣,为天父的荣耀赞美!
 

三、信心的祈祷

富能仁在写给家人的信中说道:“过去我以为第一是祷告,第二是教导,现在我觉得第一是祷告,第二是祷告,第三还是祷告,第四是教导。” 祷告生活基本贯穿他的整个传道生涯,结合个人与神亲密的属灵体验和在傈僳人中的事工经验,他对祷告、信心的理解逐渐加深,在他后期分享给家乡同工的信件中,有一封名为“信心的祈祷”的长信,我读完如获至宝,富能仁用当时英国人简单易懂的比喻(加拿大移民计划)来诠释信心的祈祷,十分实际又不乏属灵洞见,即使在一百年后的今天,仍然可以帮助我们。
  1. 宽广的疆域
  1. 政府鼓励移民
  1. 根据能力设限
  1. 靠着信心不回头
  1. 努力做工
  1. 信心祷告的步骤
 
信中提到富能仁那次特别的“信心的祷告”,让我印象深刻,在他日记本里也详细记录这次他以前从未有过、以后也没有的属灵经验。富能仁写道:
“我越来越坚信:人在信心的祷告上失败,是因为不相信在他们祷告的时候神就已经回应了他们的祷告,却以为要等到将来神才会回应他们的祈求。...... 真正的信心在当下就会光芒四射,而不会受到将来的干扰!神的应许会立马兑现,足以安妥我们的心。虽然神全部的动工需要一段时间。神的道正如他的约一样美好,我们根本用不着忧虑。...... 我知道信心祈祷的时候到了。我完全明白我正在做什么,也很清楚为此我可能要付出的代价。我求神动工,让几百个傈僳家庭归向基督。我将自己断然交托在这个信心的祈祷上。祷告完毕,我站起身,内心有一种出奇的平安。因为我深信,我已经得了神的回应。”
 
是啊,真正的信心建立在神的应许和祂的信实上,也就不会受环境所干扰。富能仁说:“撒旦会极力反对我们突破自我,进入真实而有生命的信心。它恨恶“信心的祈祷”,因为那是宣告它必将失败的诏书。它不太在意那些芜杂散漫的世俗的祷告。”
 
我们有多少唉哼无力的祷告正中撒旦的下怀?如果说真正的信心是雄鹰的翅膀,载着祷告达到至高者的面前;那散漫世俗的祷告,就好像笨重的母鸡,扑腾两下就狼狈地掉落下来。
我的心哪,你要祷告,直到一切的祈求化为赞美。
 

后记

本来计划在云南休假,想到正值雨季影响游玩,不免烦闷起来。姐妹建议带一本书去看,应该会很享受。我就想起这本《山雨》,雨季的云南,不就是书中富能仁记录的样子?在大理停留几天后,起身前往福贡(隶属怒江傈僳族自治州,地处怒江峡谷,西与缅甸接壤),听说那里接近百分之八十的人信主。在去车站的的士上,和师傅聊起云南的风土人情,原来他是保山腾冲人——就是富能仁到达云南的第一站。我问起当地人的信仰情况,由于他是汉族人,对此并不熟悉,只知道多数信仰佛教或是道教,对于基督教很少听闻。说到傈僳人时,他倒是兴奋地向我介绍傈僳族的“刀杆节”(《山雨》中记录的“刀梯节”),说那“上刀山、下火海”的场面确实壮观。这是一种原始宗教的仪式,不过傈僳族中的基督徒应该不再参与了。可惜腾冲作为历史古城,如今富能仁留下的痕迹却很难找到了。
 
来到一处山上教堂,这里是富能仁的好朋友杨思慧夫妇创立的(Allyn B.Cooke和Leila R.Cooke,他们与富能仁一起发明了如今官方承认的傈僳文字,并完成了圣经翻译)。夫妇俩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“阿益打”和“阿子打”,意思是“心爱的大哥”和“心爱的大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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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杨思慧与傈僳人一起查经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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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老姆登教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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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傈僳文圣经
 
傈僳人有很高的歌唱天赋,富能仁也精通音乐,当时就根据傈僳人的特质编写了许多赞美诗,今天傈僳信徒仍使用多声部清唱的方式敬拜。我来的那晚正好有聚会,有幸参与他们的敬拜。虽然这间教会多是怒族人,但他们使用傈僳语唱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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录了一段傈僳语的诗歌敬拜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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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怒江大峡谷
 
村子对面是高黎贡山北端,往南是中缅界山,书中第一章富能仁被追杀的故事可能就发生在这附近。补充:曾追杀富的那位克钦人后出现在富的葬礼上,告诉富的妻子他已归信基督。
 
离开怒江,来到保山,想去拜访富能仁最后所葬之地。地方很难找,高德和百度地图没有标记,用谷歌地图勉强找到。他的墓地原来在保山城外一座山坡上,上个世纪60-70年代遭破坏,被傈僳信徒保留部分,后迁至此处。墓碑很高,有四米左右,看起来建造过程很用心。我不禁感慨,和他一起工作的还有许多无名的传道者,他们的故事并无人纪念,更别说存留墓碑了。可那又怎样?他们的生命与基督一起藏身在神的怀里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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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富能仁墓碑
 
「复活在我,生命也在我。信我的人虽然死了,也必复活;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。」
 
背起十字架 —— Dead man walking性与爱?Holy sexuality